劳翰太太是典型的旧式英国寄宿学校教师的形象，严肃古板。劳翰先生一看就是个好好先生，这家教的“生意”显然是由面相严厉的太太说了算。

教学是一对一的，每堂课45 分钟，收费12 英镑，倒不是很贵。教学书房外有一条给小孩坐的木制小长椅。来上课和上完课的孩子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老师叫入或等家长来接。

一切都井井有条，恰如一所小小的学校。摩尔太太向劳翰太太简单介绍了佳佳的情况，话语里不乏赞美之词，特别强调佳佳来英国才两年多一点，英语已经完全流利自如。

劳翰太太的学生多，安排得非常紧，但是看在摩尔太太的面子上，她还是同意给佳佳安排每个星期六上午上一节课。佳佳第一次上课，劳翰太太将对她进行摸底测验，然后根据她目前的水平告诉我们应该准备哪些英语和算术课本及习题书。关于这些，摩尔太太是熟门熟路，她主动建议把她儿子汤姆用过的一些课本借给佳佳。对此我真是感激不尽，要知道这些书是很贵的。

春季学期的第二个周末，星期六，我开车把佳佳送到劳翰家第一次上课，太太也陪同前往。门一敲开，迎接我们的首先是一只长毛大白狗。太太天生怕狗，见状直往我身后躲，可是这狗却对她超级友好，凑在她腿下摇头摆尾，舔来舔去亲热极了，吓得太太叫出声来。

这时，慈眉善目的劳翰先生一边道歉一边把我们迎进门。女儿属狗，从小就喜欢狗，在我们和劳翰先生说话时，她已经和大白狗交上了朋友，顿时没有了生疏感。女儿上课时，我和太太就在附近的街区转转，消磨时间。劳翰家位置很好，在泰晤士河的南岸边上，离汉姆斯

密斯大桥很近，过桥就是汉姆史密斯商业街，那里有几家东西比较便宜的店。以后送佳佳来上课倒是可以和周末采购结合起来。45 分钟之后，我们把佳佳从劳翰家接了出来，急忙问她情况如何。她告诉我们今天没上课，劳翰太太先问了一下她在学校的情况，接着就由劳翰先生领她到另一个房间考试。劳翰太太则开始教下一个学生。

“考试难吗？”我问。

“英语有些难，有些题我在学校从来没有做过。但算术不难。”

“会不会都不要紧的，这是摸底测验，老师了解你的水平后，就可以根据你的情况教你了。”太太说。

从此，佳佳每个星期六去劳翰家上课，平时放学后有大量的家庭作业，她必须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学完从四年级到六年级两年半的课程。算术，太太和我可以给她辅导;英语，我可以在语法和词汇上指点一下，但非常有限，主要靠她自学。我注意到女儿有很强的自学能力和自控能力。即使是算术新课，她也很少求教于我。她总是先自己看书，然后做作业，实在不会了才问我。

我非常注意她提出的问题，如果发现她的问题涉及概念而不是技巧，我就给她仔细地把这部分的概念讲清。

我是当教师的自然很会讲课，佳佳既喜欢听我讲又恨我给她讲，我把她提出的问题讲得很清楚，但是总忍不住要举一反三讲出许多远远超出她所学的内容，从加减法一直讲到微积分。而女儿则索性权当听故事，等我发挥完了，冷不丁地问：“老爹，我问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就是呀，问题是什么？”我被问住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已经弄懂了。”女儿撇开我自顾自地做作业去了。我们的算术课经常是这样结束的。

给女儿讲课，我得特别注意戒急用忍。大概很多家长都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孩子当成神童，拿成人的水平和孩子比，于是不耐心，嫌孩子反应慢，点不透，甚至因此而训斥孩子。

我也常有这种情况，这时太太总是跳出来为女儿打抱不平。她的理由再简单再正确不过：人家是小孩嘛！的确，特别是当爸爸的请注意，每当你对孩子不耐心的时候，请仔细回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业绩”。

除了学习，佳佳还要练习吹黑管。佳佳是从四年级开始学吹黑管的。

马布勒佛小学有几支黑管和长笛。新来的年轻的音乐老师朱丽叶小姐想把这些乐器利用起来办个小乐队，提高孩子们学音乐的兴趣，也丰富学校的文艺活动。

她请来了一位退休的音乐师休斯先生义务教孩子们。佳佳本来是被选去学长笛的，但她怎么也吹不响。朱丽叶小姐和休斯先生都认定佳佳一定能学好一样乐器，就又让她试吹黑管，这回倒是一吹就响了，虽然声音不是很中听。于是佳佳只好放弃亮闪闪的长笛，吹上了黑乎乎的单簧管。佳佳学什么都很认真，而且对

音乐很有灵气和感受力，她学习黑管进步神速，立刻博得休斯先生的青睐。有一次，休斯先生教她吹一首简单的练习曲。

在休斯先生示范后，佳佳第一次试吹，就准确无误地吹了下来，没出一点错。休斯先生很吃惊，问佳佳是不是原来学过这曲子。佳佳摇摇头。休斯先生又问，那你父母是不是搞音乐专业的?佳佳告诉休斯先生，爸爸妈妈都很喜欢音乐，但可惜连五线谱都不认识。